內文試閱
作者序 陰晴與圓缺 寫下這段文字的我,正處於二○二○年,秋分方過。此際,肆虐已逾九個月的COVID-19肺炎病毒仍在地球上蔓延,黎巴嫩首都貝魯特剛剛發生了大爆炸,而美國西部森林野火焚天……待書付梓的二○二一年春天,這一切又將會如何?啊,輕輕嘆一口氣,未來之事,我無法知曉。唯一能夠確切知道的,是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動盪著,變化著。 便如同身體。 前一陣子,與大學同學聚餐,席間我問了身為眼科醫師的他,是不是我們現在開始已經可以感受到老花的徵象?他大笑起來,以一種促狹的語調,「喔,你也有了嗎?會這樣問就表示你有了。」同學說,三十世代的後半,已是老花萌芽的階段。同齡的精神科醫師則告訴我,三十幾歲,許多人好好睡一場覺愈來愈困難,包括他自己。我又何嘗不是呢,使用這副軀體數十年,經歷了她的茁長,豐潤,也正在經驗她的衰減和失去。 便也如同生命週期與書寫。 出版第一本散文《私房藥》(聯合文學,二○一二)後,我結束住院醫師訓練,並且由居住了十二年的臺南回到臺北;再三年,有關家族島內移民故事的《暮至臺北車停未》(有鹿文化,二○一五)付印。之後,我的生活因轉換工作場所、就讀研究所等,變得十分忙碌。本以為自己寫作將如第二本書那樣走上主題式書寫的道路,預作準備才下手,然而日子的高轉速,使得主題寫作被擱置了,我一直無暇去展開所謂新的、理想的書寫計畫。 但是,零星的寫,還是有的。《小毛病》的文章,就這樣,對應著各方短至數月、長至兩年左右的稿約,緩慢地、散生地,寫於二○一三到二○一八年間。寫著寫著,自己都忘了原來曾打磨過比印象中更多的字;也忽略了,原來生命本身就展現了它的關注與主題。直到打撈爬梳之時,我才怔忡,在這數萬字裡,看見了六年來的轉變,人生歷程的前推。寫作來到第二個十年,那是一點傷感,一點諒解,而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眼光飽含天真的學生了。 《小毛病》能夠呈現在讀者眼前,要特別感謝有鹿文化出版社社長、詩人許悔之先生,前《幼獅文藝》主編、小說家吳鈞堯先生,以及身兼醫師、少年時期以來的文友、也是散文家的黃信恩先生。若不是悔之大哥鼓勵我整理幾年來的舊作,這些散文,可能還散布沉落電腦資料夾中,不曾被收編,也無法表現出如此意象風貌;鈞堯大哥則在二○一四至二○一五年間,邀我於《幼獅文藝》撰寫專欄,並替單元起了名字「小毛病」,這暱稱我們都甚為喜歡,因此,本冊作品集結時,便援以為名。信恩與我在二○一六年尾,承蒙《聯合報》副刊編輯、散文家王盛弘先生相邀對談,寫作「文學相對論」專欄四期,我仍記得,那兩個月利用下班後的夜晚,來來回回努力對寫的時光,如今終於能收錄書中,做為紀念。《小毛病》有幸得到他們諸位的心力灌注,在此,誠摯地向他們致上謝意。 散文家李欣倫小姐的閱讀、詮釋,並特為推薦作序,是我莫大的幸運與驚喜。 也感謝本書辛苦的主編施彥如小姐,文學路上亦師長、亦教練的各位編輯前輩。更要謝謝平時我感覺不到,但默默地守候著,甚至給予我回饋的讀者們。希望這些文字擁有存在的意義與力量,或許某一時刻,它們將穿越時空,支撐起某一顆心靈。 有個傍晚,我經過市街,下意識抬頭,看見一弧細細向上鉤起的銀白月牙,推算了時間,是上弦月,月的初始和新生。我知道,它會走向豐盈,繼而逐漸消隱,以月的曆法,不斷地重新來過。 生而為人,我只能往前,是無法重新來過了。但是,行到此時,我期待自己,以平靜的心迎接日常中不可避免的變化,對應它,容納它——或者,那是最適合的狀態也說不定。在那之中,我的生命與文字,有好有壞地,將如同這世上消長的萬事萬物般,一起持續微微、微微地變幻著。 |
【實體書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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