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文試閱
自序 向每一個夕陽敬酒 Toast each sundown with wine 有些英雄戰死沙場,有些美人紅顏薄命,他們如同劃過天際的流星,璀璨,短暫,令人惋惜,卻留下一道耐人尋味的美麗,讓人緬懷,也令人繾綣感動。 然而有人活得久,除了美人遲暮,多了尷尬的白髮與皺紋,多了惱人的腰痠與背痛,怕的是有人晚節不保,驚得是有人遺毒百年。但是大多人當走完春、夏、秋季的人生,最後面對不可知的冬天,怕的是漫長而寒冷的黑色冬天,如果長期失業,如果經濟困頓,如果早年失智,如果臥床長照,如果……最後僅能疲憊地等待「孤獨死」,怎麼辦? 終老,是一個嚴肅的問題,如果沒有提前部署,「人生會後悔的項目」清單將快速增長。這是老年學的研究、研習主要課題之一,只是,它在學術界裡多是「急死太監」空轉,象牙塔外的民間,那些初老族、橘色世代、深橘世代卻隱晦不談「老」,不去面對「死」,直到枯萎。 王陽明說:「人於生死念頭,本從生身命根上帶來,故不易去。若於此處見得破,透得過,此心全體方是流行無礙,方是盡性至命之學。」 「生死觀」一直是人類的大哉問,在不同的年代、族群、文化,它都是「大事」,也是生命倫理學的根本問題。面對老化,可能無奈,我們可以笑笑說「歲月不饒人」,面對死亡,我們可能感到恐懼。但是無論怎樣,生死是我們總要面對的東西。問題是如何面對? 中年後,夕陽無限好?我們知道活得夠久,才能填寫完畢所有的「人生考卷」,而如果能夠寫下最後的答案:「我了無遺憾!」這樣的境界我們嚮往。心態如果能「俯天涯海角,萬端塵事付浮雲」,我們相信,最終也可以靜心地,看「雲卷千峰色」,聽「泉和萬籟聲」。 「你當過老人嗎?」問的不是人生經驗,問的是人的同理心。 蘇東坡說「最是橙黃橘綠時」,提供給現代人中年後的張望與借鏡,也思考50+想要過什麼生活?然而,我們總在不知不覺中看見父母的白髮,察覺他們的腳步漸漸蹣跚。幾年後再一個轉身,赫然發現自己「不一樣」了,許多年輕時可以做的動作,肌肉仍有記憶,但是肢體已經力不從心了,許多事我們愈來愈像當年的父母,甚至思維、習慣。我們不禁要問自己:「是什麼時候變老的?」 有一次搭上捷運,因為手上拿著登山枴杖,有人急急要讓座給我。 在南京旅行,有一位年輕的母親抓住小孩說:「小寶,讓爺爺先過!」 五月在國稅局,幫我服務的女工讀生,一直尊敬地稱呼我:「阿北!阿北!」 認真讀了文茜的新書《終於,還是愛了》,她談了許多自己生病、手術後的生命思緒,也說到「愛」,「如果連好好愛自己都學不會,你為什麼覺得別人懂得如何愛你?包括那個別人的名字叫做母親?父親?」閱讀她的領悟之後,把這本書收入書架,放在詹宏志《人生一瞬》旁邊。宏志說的是「年歲漸長,記憶發酵,孩提往事一幕幕,如此鮮明多彩,卻令人心生疑惑」。 如果,我們把五十歲當是一條線,那些50+的唐宋詩人、詞人他們在晚年生涯,人生最後幾年的作品之中,透露些什麼幽微情懷?面對遠離朝廷,隱身江湖,年華老去,他們在山高月小,水落石出,曾日月之幾何,而江山不可復的感慨之下,如果選出他們晚年的一句話「代表老後態度」,有豁達曠遠的,有深情依依的,有自由自在的,我是這樣整理與羅列的: 一、陸游,享壽八十六歲,夜靜孤村聽笛聲 二、李清照,享壽七十二歲,載不動許多愁 三、黃庭堅,享壽六十一歲,心情其實過中年 四、司馬光,享壽六十八歲,我已幽慵僮更懶 五、白居易,享壽七十五歲,香山閒居一千夜 六、辛棄疾,享壽六十四歲,問松我醉如何 七、薛濤,享壽七十二歲,滿腹相思東流水 八、劉禹錫,享壽七十一歲,苔痕上階綠,草色入簾青 九、柳永,享壽七十一歲,柔腸斷,還是黃昏 十、賈島,享壽六十五歲,歸臥故山秋 十一、陶淵明,享壽六十三歲,獨曠世以秀群 十二、蘇東坡,享壽六十五歲,人生無處不青山 十三、蘇轍,享壽七十四歲,幽居一室少塵緣 退休之後,人生還有風景,人生沒有想像中的短。去察覺人生有那麼多條路可走,偶爾多繞路也無妨,因為可以看到更多人生風景。 只是,我們要「替未來二十年準備」,預約優雅的老後。退休前,如何準備人生新行李,這才是重點!開始簡化生活,建立與「生命之流」新的連結,學會感應到世界其實藏有一股巨大的奧祕。也學會真正閒適的心情,那個才是「真正寧靜」,理解「當下與永恆」都在自己手掌上。 梵谷說:「倘若你聽到心理的聲音在說,你不能畫畫,那麼,你將想盡辦法作畫,然後那個聲音將會沉默。」從初老到終老,我們一定會聽到自己內心很多的「否定」,記住:不要論斷自己「是什麼樣的人?」如此才能活出「不自我設限的人生」,反正機會不多了,為何不多去試試? |